当利奥十世在1513年成为教皇时,对他的新居所梵蒂冈宫的西斯廷教堂的装饰设计就有了雄心勃勃的计划。但由于前任的教皇们已经先后对该教堂进行了一系列整饰,留给他发挥的空间并不多。最后他决定采用一组挂毯覆盖教堂较低位置的墙壁。
作为当时罗马最著名的艺术家,拉斐尔在他事业的巅峰时期接受委托制作这一系列挂毯内容的草图,一种全尺寸的手绘素描。在设计草图时,拉斐尔面临着双重的挑战。首先,他必须遵从西斯廷教堂现有的装饰,使他的设计能够很好的融入上一代的风格之中。另外他还得保证新的设计可以使得纸上的作品内容能够有效的转换到织物的挂毯之上。像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多数大型作品一样,这一系列的草图也是由集体合作创作完成的。尽管对于拉斐尔到底完成画作的多少一直存在争议,但是可以确定画面的整体构图以及重要的细节比如主要人物的表情和手势一定是由他直接负责的,因为必须考虑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草图内容一经转移到挂毯上,画面场景会是完全相反的,这是受当时织造工艺技术的影响。尽管意大利当时有几个织造中心,但低地国家(荷兰和比利时)从14世纪早期就以织造挂毯而闻名。所以草图一经完成后就立刻被送到布鲁塞尔制作。为了方便织工们操作,草图被分成了很多片。制作完成的挂毯和草图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是最明显的是颜色的差异。
系列挂毯的内容描绘了两位被称为基督教教父的使徒圣彼得和圣保罗的生活场景。10幅挂毯分别于1519-1521年之间先后完成送到梵蒂冈宫,但却只有7幅草图幸存下来。描述圣彼得生活的四幅都幸存了下来。犹太人彼得,又叫作西蒙,本是一个渔夫,后来成为耶稣基督的门徒之一。他作为十二位门徒的领袖,也是天主教的第一任教宗。天主教传统认为梵蒂冈城的圣彼得大教堂就是圣彼得的埋葬地。
第一幅草图内容是《路加福音》中讲述的耶稣展示的第一次捕鱼的神迹。生活在加利利海边的彼得,和同伴整晚都在捕鱼,到了隔天早上仍然一无所获。耶稣告诉他把船开到更深的水中撒网。彼得说:“我们已经辛辛苦苦干了一夜,什么也没有。”换句话说,鱼不在那里。尽管内心充满疑虑,但他还是順从耶稣的指示照做了。没想到收网时因为鱼太多,他不得不向同伴詹姆斯和约翰他们求助。画面中右边一条船上约翰,詹姆斯俩兄弟和他们的父亲西庇太正忙着收网,而左边船上鱼儿满满当当,耶稣坐在船头,彼得跪在他的面前,承认主的神性,并为一开始对主的怀疑真心忏悔赎罪,也展现了他的谦卑,身后是他的兄弟安德鲁。从此以后,彼得撇下所有的一切追随耶稣,广传福音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皈依基督教。他一生都在践行耶稣对他说的,成为“得人的渔夫”。
第二幅描绘了《马太福音》和《约翰福音》中都提到的基督对彼得的召唤和指示。场景发生在基督复活之后,背景是提比利亚海边,十位门徒站在画面右边,面向左边站着的耶稣基督。基督右手指着身后象征信徒的羊群,将牧养羊群的重任托付给跪在前方的彼得,也就是封他为牧首,而左手指着他交给彼得的天国的钥匙。这是耶稣对曾经软弱,失败,三次不认主的门徒彼得的再次召唤。这个信息既清晰又富有戏剧性,基督已经把教会的领导权赋予彼得,称他为教会的磐石,他是耶稣基督在人世间的继任者,这点深刻强调了现实中教皇在教会中的权力和威望。
第三幅描绘了亚拿尼亚之死,出自《使徒行传》。使徒们正在执行一项使命,说服一些有钱人卖掉他们的土地或房产用来帮助穷苦的人。而一位叫亚拿尼亚的人却把自己田地的部分收益偷偷地私自扣下。画面左边,使徒们在施舍穷人,右前方彼得公开斥责亚拿尼亚欺瞒上帝,他在众人面前倒地死去。而在这幅画的最右边,身穿绿色衣袍的是亚拿尼亚的妻子萨菲拉,她正在数着私藏的金币,对丈夫的命运浑然不知,三个小时后,她也被打死了,这是他俩挪用公款的后果。背后传达的信息非常明确,就是不要窃取教会的资金。
第四幅也出自《使徒行传》,描绘了彼得在犹太人中行使的第一个神迹,医治好了一位瘫痪者。他天生残疾,每天被人抬着放在美丽神殿的大门口向人乞讨。一天,他碰到了彼得和约翰,彼得说,“你抬起头看着我们,金钱我没有,但我奉拿撒勒人耶稣基督的名,把我所有的给你,可以让你起来行走。”画面中就是彼得拉着他的右手,将他扶起,这名男子立即痊愈,并能再次行走。在彼得旁边的是约翰,他是见证了这个神迹的福音传播者。渐退的巨大圆柱增加了画面的纵深感,也分解了整个场景,两边除了众多围观者之外,还有刚生了男孩的妇女们,赶来净化自己。这一神迹象征彼得使犹太人获得了精神上的治愈,皈依基督教。经过精心绘制的拧曲的柱式参照了圣彼得大教堂的古老圆柱,据传是来自耶路撒冷的所罗门神庙。
在六幅描绘圣保罗生平的草图中,只有三幅幸存下来,内容全部来自《使徒行传》。
第一幅讲述了亚西亚的总督罗马人卢修斯皈依基督教的故事。彼得和保罗在塞浦路斯传教途中,遇见一个有法术假充先知的犹太巫师伊利马斯,他和当地总督卢修斯关系密切。一日总督请来彼得和保罗想要聆听上帝的箴言,但被伊利马斯横加阻拦。画面中心总督坐在宝座上,穿着宽袍式的官服,头戴月桂花冠,象征着他作为司法长官的权威。保罗在画面最左边,伸出手在外邦人中施行他的第一个神迹。他被圣灵充满,怒斥伊利马斯是恶魔之子,欺诈瞒骗,为了以示惩罚,让其暂且不见日光, 击瞎了他的双眼。在画面的右边,身着异族服饰的伊利马斯伸着双臂,正在困惑中盲目的蹒跚前行。总督见此情景,随即皈依基督教。在宝座的基座前方有一段文字写着: “亚细亚的总督卢修斯·塞求保罗,通过保罗的布道信奉基督教。”这个故事说明了保罗的使命是使非犹太人皈依,而彼得的使命是使犹太人皈依。
第二幅描述了保罗阻止路司得(位于土耳其)居民盲目献祭的故事。保罗在路司得城里展现神迹医治好了一位双脚无力,生来瘸腿的人。目击民众把保罗和同伴巴拿巴斯误当成了神祇朱庇特和墨丘利,准备了牛羊动物去到神庙献祭,保罗和巴拿巴斯赶来劝阻。画面以处决者为中心,挥着斧头准备杀死献祭的牛。一位穿着红袍的人物似乎听到了两位使徒的恳求,并试图阻止杀牲。画面右方,穿着蓝色长袍的就是被治愈者,脚边是被扔掉的拐杖,他正紧握双手祷告。一位满脸胡须的旁观者,对这一神迹似乎感到很困惑,正俯身查看他迈开的双腿。两位圣人在画面的左边,以石柱将他们与人群分开。小祭坛引导视线越过中心人物进入背景的雕像和风景。保罗正沮丧地扯开上衣,告诉大家,他俩虽是上帝的信使,但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劝勉信徒们不要再盲目崇拜这些虚妄的异教神像,应该只信唯一的真神基督。
第三幅是关于保罗在雅典传道的故事。画面中保罗在雅典最高法院成员前布道,他举起双臂,宣讲上帝复活,灵魂不朽。聆听者的反应不一。画面正中坐着的人物尤为明显,因为他们一手指向保罗,一边在相互讨论着保罗所讲的内容。右侧远景是圆形异教神庙,在它前方背对使徒的是一尊战神的雕像,有很多听众站在雕像附近,说明当时雅典异教崇拜盛行,这也是为什么保罗要在此传播福音的原因。在画面的右下角,是两位皈依的法院成员狄奥尼修斯和大马里斯,使徒的话语使他俩深受启发,激动地跪在地上。保罗的传道是专门针对外邦人的,这幅草图的主题强调了他向外邦人布道的特殊角色。在挂毯被送到梵蒂冈宫后,直到1623年,威尔士亲王,也就是未来的国王查理一世,从意大利热那亚获得了这部分草图。从此之后,几百年来绝大多数时间里这些草图都作为皇家收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皇室各个住所公开展出。直到1851年的万国工业博览会促成了随后的南肯辛顿博物馆(后来的V&A博物馆)的成立,维多利亚女王在1865年同意把这组草图长期租借给南肯辛顿博物馆,以纪念1861年去世的阿尔伯特亲王,因为他曾经对这些草图的保护和保存特别关注。
1950年,这些草图被转移到一个新的与西斯廷教堂大小相似的更宽敞的展馆,并于1964 – 65年间进行了一些谨慎的修复。整个展馆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进行重新设计,使之成为了如今V&A博物馆里最受欢迎的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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